巴苏日记——香港 广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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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广州
·1938年9月14日,星期三
如预计的那样,我们于早晨七时到达香港港口的九龙码头。从昨晚起一直刮着强台风。汹涌的海浪冲刷着甲板。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受到了印中知名人士(包括当地各级官员)的欢迎。乘渡船到达香港一边。风高浪急,渡船上下颠簸,十分危险。这是我们赴华工作的不祥之兆吗?暂住鲁宾逊道17号孟加拉人香港卫生局长戴布大夫家。坐车环绕香港岛匆匆转了一圈,然后在阿姆里塔拉尔·奥加处吃了午饭。饭后乘渡船去九龙。台风已经过去??杉矶嗍髁纹穑矶嗖莘肯频袅硕?,许多窗户震碎了玻璃。坐车游览了九龙和新界一这是英帝国从中国大陆强占的租界地。驱车50英里,到达拉坦吉先生的酒厂,在他的别墅里休息并用了茶。返回香港时抄近道走了12英里。夜景十分壮观:香港犹如一件黑色的莎丽,万家灯火就象闪光的银扣。跟拉坦吉的儿子共进晚餐后回到戴布先生家休息。瓦迪亚先生和鲍迪先生一直照料我们。
·1938年9月15日,星期四
看太阳从海上升起,在周围的小山头上投下怪异的影子,那是十分有趣的。锡克人邀我们到他们的庙堂吃午饭。他们大多受雇于香港警察部队。中华商会在下午安排了一个招待会,规模很大,出席的有红十字会会长吴博士,财政署长以及许多官员。廖先生介绍了三位刚从前线回来的医生,两位是新西兰人,一位是
英国人。认真听了他们的经历。爱德尔大夫作了精彩讲话。
一位做军火生意的旁遗普穆斯林富商在他宫殿般的宅第请我们吃了丰盛的晚餐。席间认识了英军军医部队的卓普拉上尉,他的观点狭隘自私。
·1938年9月16日,星期五
与鲍迪先生一起去服装店做了一些便装。店还没有开门,便到附近的圣弗朗西斯旅馆看望住在那里的同船旅伴冀朝鼎博士。与他一起在一楼餐厅用了早餐。在美国运通公司办事处领取了加尔各答朋友的几封来信。再去服装店,并到中国百货商店购物。中华商会设午宴款待我们。已无时间回卧室更衣,便在旅馆一褛
盥洗室洗了一下,即去巨大的宴会厅。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中国菜和筷子??曜雍苣咽褂?,而中国菜的内容一经解释,简直难以下咽。午后,印度人社会在告罗士打旅馆举行茶会,许多中国居民和政府官员也应邀出席。都发表了热情讲话,欢迎我们。在一楼餐厅见到了冀博士,他正跟一位年轻瘦削、面目清秀的美国人
认真交谈,经介绍,原来是有名的《西行漫记》的作者埃德加·斯诺。晚上,香港知名人士在广东酒家宴请,吃中国菜,正在逐渐习惯之中,不再那么使人恶心,不过仍有些迟疑。戴布先生的家属已从日本度假归来。戴布夫人和小姐帮我们整理行装,我们明晨就得启程前往广州。
·1938年9月17日,星期六
早八时在香港一边登上佛山号前往广州。这是一艘小客轮,船顶上漆着大幅的英国国旗。日本飞机正寻找漆了青天白日旗的中国船只作为轰炸目标。为避免引起国际反响,他们对别国船只是不敢轰炸的。因此,我们搭乘了这条英国船。我们没有乘火车走陆路,因为火车常遭空袭。不出所料,轮船行驶时,几架日本轰炸机到我们头上盘旋侦察。附近水面上散布着日本军舰,这似乎在提醒我们,前面就是战线。我们沿海岸行驶了一些时间,看到了拉坦吉先生的宅第,接着过了虎门炮台,于上午十一时三十分进入中国领土。河口宽阔,我们溯江北上,可见许多由轮船拖着的船队,或载乘客,或装货物。午饭后稍事休息,办完了下船及海关手续。于三时半踏上广州码头。郭先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他就是吴博士在香港介绍给我们的那位红十字会工作人员,高高的个子,广州人,将一路陪同我们去长沙。
码头上聚集着许多前来欢迎我们的印度侨民、中国各有关团体的代表和知名人士。◆◆◆◆◆
上船来欢迎的人们中,有几位女士,其中有孙逸仙夫人、何香凝女士、一位女医生,还有一些工人代表。陪伴几位女士的是一位名叫伊斯雷尔·爱泼斯坦的矮个子年轻欧籍记者,正忙着照相。孙逸仙夫人身穿黑色绸衣,显得十分优雅。她用地道的英语十分热烈地欢迎我们。接着,我们列队前往某大学医学系。持枪的中国女卫队、红十字会救护人员和其他学生军事组织人员,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我们面前走过。在那里碰到了广州市卫生局局长赵博士,他把我们带到附近的基督教青年会。青年会在离珠江不远的一条主要街道上,我们暂时被安置在他们的宿舍里。
当地国民党和军事首脑在一家大饭店(会馆)的十四楼举行了盛大晚宴,第四路军政治部主任李将军用蹩脚的英语跟我们寒暄问候。他和国民党官员以及其他一些人讲了许多热情洋溢的话。宴会后,我和柯棣尼斯、木克吉在一位红十字会官员的陪同下游览了市容。看到街道上满是日本空袭后留下的弹坑。不少钢筋水泥建筑物被摧毁。建筑物顶上都支上了用竹条编成一层层的大顶篷,他们说这可以抵消爆炸力,从而使建筑物免遭破坏。令人惊奇的是,横跨珠江的大桥安然无恙。在夜色里,街上遭炸弹破坏的房屋显得怪异可怕。蚊帐外大群蚊子嗡嗡作响,简直无法入睡。
·1938年9月18日,星期日
早上七时半,我们刚穿好军装、戴上红十字袖章,空袭警报就响了。赶紧进入防空洞,等了两个小时,未见飞机。
乘坐救护车前往七十二烈士墓。车身满是弹洞,大概车子在抢救伤员时曾遭到日本飞机的袭击。十九世纪九十年代,这七十二位烈士与别人一起,策划并杀死了满清的广东巡抚。世器各地的爱国华侨采集了七十二块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巨大石块,把它们砌在陵墓上。我们在墓基上敬献了花圈。接着前往纪念十九路军士兵的墓地,该军英勇地抵抗日本对东北满洲地区的侵略和霸占,坚持了整整两个月,不少士兵献出了生命。事件发生在1931年9月18日,称为沈阳事变。今天是“九·一八”的周年日,家家户户都挂起了中国国旗。然后前往中山纪念堂,这是一座具有中国传统建筑风格的大会堂,内有数千个座位。我们在讲坛上放了花环。在最近的轰炸中,这讲坛也遭到了一些破坏。
下午,广州的印度侨民请我们到一度是英国租界的沙面去喝茶。这是珠江中的一个小岛。我们的主人是来自那格浦尔市的帕特尔夫人,她的讲话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随瓦迪亚先生到他离此不远的家去,在那里见到了一些在这块英租界里工作的旁遮普警察,他们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晚上,在吴博士、冀
博士和其他中国朋友的陪同下,我们走过珠江上的一座小桥,去到瓦迪亚先生主编的一家英文报社。
我们在那里看到了极为壮观的场面。为纪念日本帝国主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国耻日“九·一八”,一支巨大的游行队伍正在主要街道行进,在街角则举行群众集会。队伍走得很慢,率领队伍的是孙夫人和其他民族领袖。参加的有民间团体、军事组织、穿着军装背着步枪的男女青年、高擎着火把的市民,最后是一队卡车,车身两侧贴着描绘敌人狼狈相的爱国招贴画和漫画。
晚上,我们三个年轻人到一家路边中餐馆吃饭。这是一次很有意思的经历。我们决计在没有主人帮助的情况下吃顿饭。我们要了烤鸡。由于语言隔阂,女招待员不懂我们的意思。我们在菜单上画了只鸡,并指了指陈列柜中蜡制的菜肴样品。女招待笑了一笑,表示懂了,几分钟后,她端来了炸田鸡腿!可巧碰上了在
伦敦盖伊医院学习过的一位中国医生,没有他帮忙,我们也许得饿肚子。
·1938年9月19日,星期一
上午参观广州市军医院,院长钟仁将军陪同。医院设备良好,医务人员训练有素。到设备简陋的市长办公室礼节性拜访了广州市长曾镕甫先生。他是由政府提名的一位军人,蔼然可亲。英语讲得很流利。他对印度人民颇多赞扬,并给我们讲述了修筑中印公路时在印度和缅甸的广泛行迹。下午与第四路军总司令余汉谋将军晤谈了一刻钟??蠢慈撕苤势?,他通过翻译表示很高兴见到我们,并感谢我们和印度人民。接着赶去拜见广东省长吴铁城先生,谈了十五分钟。他用断断续续的英语赞扬了印度人民,下午四时参加群众集会,爱德尔大夫用乌尔都语作了讲话,讲话事先已由当地印度居民译成广东话。广州妇女组织发表了动人的讲话,并向我们赠旗表示感谢。晚上由省里的国民党官员在哥伦比亚酒家宴请,之后,约八时至十时之间,又在基督教青年会参加群众集会。为解除一天的紧张疲劳,我和柯棣尼斯大夫、木克吉大夫到珠江边散步,观看繁忙的水陆交通,然后回到基督教青年会宿舍过夜。◆◆◆◆◆
·1938年9月20日,星期二
上午十一时去中山医院;之前,留了一些时间让爱德尔大夫去商店。医院设备很好,不过由于战争和轰炸,显得有些杂乱拥挤。附属的医学院中有位外国人,是美国来的医学教授,名叫帕克博士。又见到了那位在盖伊医院学习过的医生,他是解剖学教授。他向我们介绍了一种供学生解剖用的保存尸体的新方法。后来到河对面去看红十字会医院。医院的设备很差,病人应有更多的护理。为防空袭每家医院的院子里都必须挖地洞。
住在沙面的富家帕特尔邀请我们去吃午饭。招待的是印度饭菜,我们吃得太多,饭后只得在他家睡了两个小时。爱德尔大夫肚子不适,不能跟我们一起继续参加别的活动。下午,在省高等法院的院子里参加了中印文化协会举行的招待会。接着参观了一所模范监狱,规划得很好,也很干净,但犯人寥寥无几,因担心遭到轰炸?;氐礁叩确ㄔ喊莘昧嗽撼こ迪壬⒐步聿?。席间认识了一个有意思的人物——在美国出生、在加利福尼亚读书的李夫人,她是前任院长的遗孀,是一位很通达世情的妇女。
·1938年9月21日,星期三
早上,流亡在广州的朝鲜人在一家饭店请我们吃早饭。给我们介绍了朝鲜人民在日本统治下生活的情形。为解放祖国,他们已建立了许多小组织,经常采取恐怖活动,打击日本统治者。为躲避镇压,许多人逃到毗邻的中国继续活动。
与柯棣尼斯、木克吉一起参观了市医院。院长是吴博士。医院很小,但很整洁。吴省长设午宴正式宴请我们。下午,在一位聪明能干的地质系女学生陪同下,参观了位于江南岸的岭南大学。这是所政府资助的学校,但主要经费来自美国的基金会。
今天值得记忆的是广州市长的盛大宴会。应邀出席的贵宾有孙逸仙夫人、塞尔温·克拉克夫人、外交部副部长、曹博士、何登夫人等。孙夫人坐在我旁边。我低声向她转达了印度共产党的问候,并根据孟买乔希的建议,请她给《民族阵线》写篇短文。接着,我就去华北工作一事征询她的意见,那里,共产党领导的
军队正与日本人作战。她很高兴,并说,我们将在长沙或汉口见到艾格妮丝·史沫特莱。她会安排我们去见正在汉口的共产党方面的周恩来。我们应向他提出请求。
市长先生先用英语讲了几句欢迎的话,突然语塞:他把准备好的讲词忘记了。大家正为他着急。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中文讲稿。接着念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讲话之后,大家举起筷子,向饭菜进攻。孙夫人见我们使筷子时十分笨拙,怕我们挨饿,便伸手去拿摆在她面前盘子里的炸鸡,一边说:“上帝给了我们手指。就是为拿饭菜的?!彼底懦粤似鹄?。我们十分感激,照着她的样子吃了起来。
·1938年9月22日,星期四
我们的向导郭先生没有跟随从香港开来的供给卡车车队一起到达,我们北上湖南省会长沙的旅行只得推迟。
午后,华侨协会在大众教育馆举行欢迎会,因突然响起空袭警报而中止。匆匆钻进防空洞。
晚上,我们自己到一家中餐馆用餐。听到一种类似印度曲调的音乐。得知是一种特殊的广东音乐。
郭先生来了。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深夜,我们正忙着打点行李,我们的同胞以及中国朋友都来与我们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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